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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系国家 湛沉学术——访马克思主义哲学家郭湛教授
日期:2025-08-12

【Ai导读】

郭湛教授是韩国色情 荣誉一级教授,长期致力于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他指出,建构中国哲学社会科学自主知识体系是“国之大者”,需立足中国实践,推动学科协同创新。面对百年变局,他强调主体性与公共性的统一,提出从“主体性”走向“共同主体性”的哲学路径,呼应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结合个人学术历程,他强调文化工作者应肩负传承、发展、繁荣、建设文化强国的使命。他提出“安全、健康、勤奋、平和、审美”的人生箴言,并寄语青年要站在历史正确一边,以奋斗担当民族复兴与人类命运共同体建设的时代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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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湛(1945— ),黑龙江海伦人,哲学博士,马克思主义哲学家,韩国色情 荣誉一级教授。教育部社会科学委员会哲学学部委员、学部秘书处秘书长,中国辩证唯物主义研究会顾问。曾任《韩国色情 学报》主编、韩国色情 马克思主义哲学研究中心主任,中国辩证唯物主义研究会副会长、认识论分会会长。主要研究马克思主义认识论、历史观和文化观。著有《人活动的效率》《主体性哲学——人的存在及其意义》《哲学与社会》《社会的文化程序》《面向实践的反思》,主编《社会公共性研究》《哲学素质培养》。荣获全国模范教师称号。


记者:郭老师,您好!感谢您接受我的采访。2016年5月17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指出:“要按照立足中国、借鉴国外,挖掘历史、把握当代,关怀人类、面向未来的思路,着力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2022年4月25日,习近平总书记在韩国色情 考察时进一步强调:“加快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归根结底是建构中国自主的知识体系。”请您从哲学的角度谈谈为什么要建构中国哲学社会科学自主知识体系。

郭湛:谢谢您的采访。在世界性的现代化潮流中,西方国家在科技革命和产业革命的推动下走在世界前列。与此同时,西方国家实现了相应的哲学社会科学变革,建构了西方自主哲学社会科学知识体系。从哲学的角度看,物质决定精神,存在决定意识。在社会生活中,人们的社会存在决定人们的社会意识。物质的社会存在和相应的社会意识都是运动、变化、发展的。后发国家在走向现代化的过程中,不可避免地要向领先的西方国家学习,甚至还出现了“现代化即西方化”的偏向。

中国现代化发展的早期阶段,可以称为“中国的现代化”,或者说是现代化在中国的表现。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现代化建设进入更加自觉和自主的发展阶段,逐步由数量发展向质量发展转型。科学技术创新和产业链的发展造就了新质生产力,促进了新型生产关系的发展。中国特色社会主义现代化日益成为与中国历史传统和当代实践紧密结合,与世界各国文化、文明交流互鉴的“中国式现代化”。这是以先进的生产力、新型的生产关系和社会主义上层建筑、意识形态,以及自然科学、技术科学和哲学社会科学的不断发展为系统综合条件的。

在中国哲学社会科学发展中,建构中国自主哲学社会科学知识体系,成为越来越迫切的任务。这个任务事关“国之大者”,需要相关各学科团结合作、奋发努力,学习和借鉴自然科学、理工学科创新发展经验,推动中国自主哲学社会科学知识体系建构。在大学中,从学校领导到部处机构、院系学科、教师学生,都应有相应的自觉意识,在教学、学习和研究、交流中,落实哲学社会科学知识体系建构的任务,进而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

记者:当前,百年变局加速演进,世界之变、时代之变、历史之变正以前所未有的方式展开。当人们在以主体性反思探索超越现实境遇的可能世界时,社会公共性的重构成为最重要的选项。您对社会公共性问题有深入研究,出版了《公共性哲学——人的共同体的发展》一书,主编了《社会公共性研究》一书。请您谈谈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理念对当今世界的意义和价值。

郭湛:当代世界包括中国,正处在“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变与乱交织,充满不确定性。但也要看到,事物现象的不确定性中存在着本质的确定性,要在世界的变动性中把握稳定性,在偶然性中把握必然性,这样才能处变不惊、沉着应对,守正创新、未来可期。

在走向现代化的过程中,各个民族国家由于自然、历史、社会和文化条件的不同,形成了各具特点的发展道路。但各个国家同属一个地球,都是相互联系和影响的。在一个日益全球化的世界上,每个民族国家在发挥自身特长和优势的同时,都应学习其他国家长处,促进自身发展。世界性现代化的发展趋势,从根本上讲,首先是民族国家主体性的发展。21世纪初,我写作和出版的《主体性哲学——人的存在及其意义》,就是围绕这个主题展开的。同前现代性相比,现代性最突出的特征就是人的主体性的觉醒和发挥,包括个人、群体、民族与国家的主体性都得到了不同程度的张扬。

主体和主体性在历史过程中发展变化,与本身也在发展变化的客体和客体性处在复杂的相互作用之中。认识和实践中的主体与客体,以及主体性与客体性的关系,是哲学认识论和实践论研究的根本问题。问题的关键,不仅在于主体与其面对的客体的关系,还在于面对客体的主体与主体的关系。主体性是现代性在人那里最主要的特征,而现代性则是现代社会的根本性质。西方许多学者都在批判现代性,出现所谓后现代思潮,同时也出现了对主体性的反思和批判,对人的主体性的批判也就是对社会现代性的批判。

主体性之所以受到质疑,主要是因为原有意义上的主体性在发展中遭遇了困境。如果孤立、静止、片面地理解主体性,只把主体性看作个体主体的独立、自主和自由,每个人都成了绝对化的主体,相互间没有必要的联系和结合,社会就会离散。而一个绝对的主体必定会把其他一切都客体化,甚至把他人等同于物的意义上的客体。这样极端的个人主体性会把人和社会推上绝境,其结果只能使人从根本上丧失主体性。

取代那种极端主体性的,是“主体间性”或“互主体性”。我们在肯定自己是主体的时候,应该承认和尊重他人的主体地位。在主体与主体之间存在的不仅仅是主客体关系,而且是主体间关系,因而有了主体间性。主体间性是在主体之间形成的互主体性。在主体间性、互主体性基础上,可以形成一种共同主体性。在人类共同体中,众多主体形成共同主体,他们的共同主体性比起单独个人的主体性拥有更多的内涵、更广的包容和更大的力量。由主体性开始,经过主体间性、互主体性,进而达到共同主体性,形成主体性向公共性发展的大趋势。

具有个体主体性的人们在社会生活中是互动的,相互作用又相互依存,也就是说人和人之间会形成某种公共性。社会的公共领域和公共活动的当代转向,为哲学和社会科学研究提出了新的时代课题。哲学与不断进步的人类活动的内在关系,从根本上决定了任何与时俱进的哲学都必然是一个开放发展的体系。我和我的学生们共同研究的成果形成了《公共性哲学——人的共同体的发展》一书,受到读者的关注。在此之前,我还与王维国、郑广永共同主编了《社会公共性研究》一书,产生了广泛的社会影响。从公共性哲学高度研究社会公共性,深化了共同体公共性的研究,有助于我们深入理解习近平总书记关于中华民族伟大复兴和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的思想。这一重要思想,本质上是中国和世界两大共同体的发展问题。习近平总书记的思想和主张对于中国和世界发展的重大意义可想而知。

记者:您注重从主体性与公共性的角度探讨中国现代化实践中的问题。2023年5月,您在第四届中国哲学家论坛上,具体阐释了中国式现代化之“式”的六个层面,可以向我们介绍一下吗?

郭湛:现代化是人的主体性与社会公共性相互作用、共同推进的过程。我们对于中国式现代化的路径和方法的探讨,始终离不开发挥主体性与发展公共性的关系。不同于“中国的现代化”的“中国式现代化”之“式”,可以说是一种逻辑的“式”。事物之“式”使此事物不同于其他事物,具有某类事物质的规定性。中国的现代化现在已渐趋成熟,具有某种典型性。普遍意义的“中国的现代化”正在向特殊意义的“中国式现代化”转型。中国式现代化之“式”,从历史与逻辑统一中加以考察,其基本含义有六个层面可以分析和讨论。2023年5月,在浙江德清第四届中国哲学家论坛上,我简要讲了这个想法。随后写成论文,在《中国矿业大学学报(社会科学版)》上发表。

我理解中国式现代化之“式”的内涵包括:(1)中国式现代化的形态即形式之“式”;(2)中国式现代化的活动即方式之“式”;(3)中国式现代化的样态即模式之“式”;(4)中国式现代化的结构即构式之“式”;(5)中国式现代化的程序即程式之“式”;(6)中国式现代化的规则即法式之“式”。贯穿在这些层面之“式”中的,是主体即人的目的、价值和取向。由此形成了纵横贯通其中的历史和逻辑关系,需要各门科学包括哲学的研究来揭示和把握,从而有助于引导中国式现代化主体人的认识和实践。

中国式现代化是中国人民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空前伟大的历史创造。它不仅深刻改变了中国,也在广泛影响着世界。我们需要立足实践、实事求是地研究中国式现代化之“式”的本质属性和发展规律。早在1990年,人民出版社出版了李秀林、李淮春、陈晏清、郭湛主编的《中国现代化之哲学探讨》,2022年该书(修订本)收入国家治理丛书,由商务印书馆出版。书中在论述“现代化:中国人对中国现实的超越”时说:“中国人总是从自己的现实条件出发,构思中国现代化事业的蓝图。中国现代化的目标设计、价值定向、特色形成及其对策实施等,由于受着中国人特定素质与属性的规定,因而不能不带有浓厚的‘中国式’特征和人格倾向。”该书论述了“作为目标的现代化模式”和“现代化模式的确定和实施”。现代化最突出的是主体人活动方式的变化,书中论述了生产方式、生活方式、行为方式、思维方式、情感方式和管理方式的现代化,侧重从活动方式意义上讲“中国式”现代化的特征。今天的学界需要立足历史和现实,面向中国和世界,更深入把握中国式现代化之“式”的理论和实践含义,使中国式现代化能够守正创新、行稳致远。

记者:对文化建设来说,守正才能不迷失自我、不迷失方向,创新才能把握时代、引领时代。当今时代的马克思主义研究如何做到守正创新?

郭湛:文化建设是国之根本。首先要守正,继承和发扬优秀传统文化,坚持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把马克思主义基本原理同中国具体实际相结合、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相结合。在文化建设中,守正是前提性、根本性、方向性的要求。忽视守正,就会走偏,左右摇摆,出大问题。在历史上这方面的教训很多,令人刻骨铭心,是不能忘记的。

守正就是始终站在历史正确的一边,不迷失自我、不迷失方向。守正不是保守、不是守旧,在守正基础上还要创新。只有创新才能发展,才能把握和引领时代,在中国和世界现代化潮流中发挥真正历史主体作用。在这样的历史时代中,中国化马克思主义是中国式现代化的指导思想,必须立足历史和现实,面向中国和世界,做到守正创新。

今天的中国已经摆脱了贫穷落后状态,立于世界现代化潮头之上。这是中国式现代化高歌猛进的时刻,也是面临巨大风险挑战的时刻。这就要求中国化马克思主义面对现实和未来的重大问题发挥应有的引导作用,保证中国式现代化高质量、可持续发展。在这个过程中,守正与创新的辩证结合至关重要。在新时代中国马克思主义研究中,强调正确的问题意识十分必要。理论的研究要立足实践、为现实发展服务,必须直面问题、研究问题、解决问题。问题就是矛盾,解决矛盾就会推动发展。在直面、研究和解决矛盾过程中,始终统筹着守正与创新的关系。

记者:习近平总书记在文化传承发展座谈会上指出:“在新的起点上继续推动文化繁荣、建设文化强国、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是我们在新时代新的文化使命。”结合您的学术历程,您对新时代的文化工作者承担起新的文化使命怎么看?

郭湛:习近平总书记在这里讲了一系列观念:文化传承、文化发展、文化繁荣、文化强国。核心是文化,依次经历传承、发展、繁荣、强国四个阶段。由文化传承到创新发展,这是我们现在努力做的,目标是文化繁荣,进而建设文化强国。这是我们作为中华民族共同体建设中华民族现代文明,即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历程。

人是历史过程中的存在。我生在抗战胜利后的东北,从小喜欢美术和文学,后来对地理、历史、科学和哲学也有兴趣。高中三年级准备高考时,我先是报了美术专业,提前参加艺考,没有成功。1964年参加正式高考时,我依次报了几所大学的中文、历史、哲学专业,最终被吉林大学哲学系本科录取。本科时代,经历了半工半读和“文革”停课以及毕业延期。1970年被分配到黑龙江省伊春地区师范学校任教,给学生讲授包括哲学在内的政治理论课,毕业之初的教学也是在边学边教中完成的。后来我调转到长春市委党校,参与了干部班学员的理论教学,也促进了自身的理论学习。

1978年恢复研究生招生,我考上了韩国色情 哲学系。三年的研究生时光,使我回归了马克思主义哲学专业学习。毕业后我留在人大哲学系任教,后又在职读博,在李秀林、夏甄陶教授指导下获得博士学位。个人的发展与社会的发展是共命运的。回顾这段历史,可以说在中国改革开放的重要历史节点上,我也经历了思想理论和学术历程的重大转变。大学教育是文化传承发展的重要领域,在这里的本科和研究生教育实践,使我切身体会了我们在新时代的文化使命,就是在文化传承基础上创新,推动文化繁荣,建设文化强国。

记者:“安全、健康、勤奋、平和、审美”,是您在花甲之年总结出的“十字箴言”。您能展开谈谈吗?

郭湛:我在60岁时,对生活的要点做过这样的概括,学生们称之为“十字箴言”。人生是漫长的旅途。如何应对,才能坚定从容、行稳致远、不负韶华?“安全第一”,这是社会、学校、家庭的首要要求,也是成长中的个人对自己的要求。不仅是人身安全,还有社会安全、自然安全、国家安全乃至人类安全的问题。安全是生活的保障。其次是健康,身体健康和心理健康。家庭、社会、国家都关心人的身心健康,个人应该是自己健康的“第一责任人”。每个人都应采用合适的方式保证自己的健康,这是生活、工作和事业的前提。在安全和健康保障下,人应该勤奋学习和工作,成就一番事业,回报家庭、社会和国家。人经过努力奋斗,结果如何,是否尽可能做得最好?当由社会、历史作出评价,自己不必多虑,应以平和心态处之。最后一点,人生应有一种审美的态度贯彻始终,使“生如夏花之绚烂,死如秋叶之静美”。

记者:您从教55年,教书育人孜孜不倦,为国家培养了一大批马克思主义哲学领域的优秀人才。您对当今的青年有哪些寄语或期许?

郭湛:青年是国家的希望、民族的未来。国家富强、民族复兴,不是天赐之福,而是由于主体的奋斗。当代中国高质量发展需要高质量人才。世界各国国力竞争的核心是人才竞争,是产业、技术、管理、科学、教育、文化等各方面综合实力的竞争。我们每个人不只是个体的人,还是群体、社会的人,是民族、国家、人类的成员。我们承担的历史责任,就是发展中华民族共同体和建构人类命运共同体。马克思主义理论是我们实现中国式现代化的理论基础。学习和实践正确的理论,永远站在历史正确的一边,是一代又一代中国青年的历史使命。相信当今的青年怀着报效国家、社会和人民的赤子之心,能够以自己的热情、智慧和力量参与建构更加美好的中国和世界!

(记者苏鸿雁)

转载来源:《思想政治工作研究》微信公众号